“即便经过了这么多天的侦查,局势也没有明朗。”
借由自己新获得的力量隐魇,佐恩在这几天对首都的周围进行了搜索。因为处于灵体化的状态,区别于隐身的魔法,这一状态无法被任何手段察觉。只是在这一形态下的佐恩,也无法对他人造成物理层面的攻击,但仅仅作为侦查,这一招数极为好用。
“在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沉重的魔力如海啸一样袭来,让人喘不过气,还有缺失的记忆,一切都很可疑。”
佐恩结合自己手上的情报,分析着战局。激烈的冲突是发生过的,就在前天的晚上,身处首都的佐恩能够明晰地感受到佩奥蒂尔郊外那强大的力量波动。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黑色的魔力急剧地膨胀,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数摧毁,之后又发生了更加奇怪的事情,自己突然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而当自己恢复意识的时候,明明只感觉过了短暂的几秒,可真实的时间却显示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一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佐恩并不知道,第二天他带着疑问前往了那股强大力量的发射源。琉萨因河的两旁还残留着的魔力的味道,周围的草木腐烂枯萎,一片狼藉。只有琉萨因河还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不断流淌着,地上的血迹,挥之不去的腐臭味,让佐恩的心中缠上了恐惧与不祥。
“是那家伙干的吗?”
佐恩回忆着名为卡瑟·亚兰多的剑士的模样,自他的婚礼被卡瑟搅得天翻地覆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清楚地知道卡瑟的力量还没有完全展示在自己眼前,但即便是这样尚有保留的力量,也把自己打败了。在所有贵族的面前,在自己的王城中,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打败了。佐恩含着苦涩与不甘,但又束手无策。卡瑟·亚兰多就是这样的人,从诺亚死去的那一天起,他就变得强大无比,而自己却仍停留在迷茫之际。
所以佐恩才会那么拼命地希望获得力量,而现在的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是能够和卡瑟·亚兰多一战的。琉龙王的阴影中的那股力量是能够和【梦瀛】平分秋色的力量,如果是这股力量说不定能够将那个家伙击垮。佐恩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腰间的剑,外表同琉陵剑完全无异的,只有颜色是区别于琉陵的深紫色的剑。
“首都除了我之外有两个人,分别是凯伦·斯蒂芬多和爱斯特尔·洛尼两个远程型的对手,卡瑟·亚兰多究竟在哪里呢?”
越是想到这些事情,佐恩那能够与卡瑟一战的期望就不断膨胀着,让他的身体发热,让他振奋不已。
而卡瑟则是趁着这几天,修养着与昼一战所耗费的体力和伤口,【命】所带来的收益是极大的,甚至提高了卡瑟的回复能力。从黑魔法的炼狱中逃脱,昼幸福地死去,而夜平凡地活着,这对昼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对卡瑟来说也是对他的救赎。仅仅只是发生在一个晚上的事情,让卡瑟感觉像是过了许久,看来人的情绪能够使人的时间轴被拉长或缩短这句话并没有说错。同诺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像一触即破的泡沫,而扑面而来的杀意却是那么真实,扼住自己的咽喉,让自己透不过气,战斗是在一瞬间分出胜负的,可那一瞬间对双方来说都是堪比永恒的一秒。
“那家伙有好好地告别吗?”
对卡瑟来说,最大的遗憾或许就是没有能够亲眼见证令自己牵挂无比的那兄妹二人最后的结局。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活着了,为了他人去活着,或者说真正地去为他人做些什么。从前总是能够考虑到同伴的利益,只是当自己独自一人久了之后,也开始变得麻木冷漠。昼从一定程度上,也拯救了卡瑟,一直对于自己的王之理抱有疑惑的卡瑟,终于在昼的身上找到了答案。如果说王这种模糊的东西在每个人的心目都有一个明确的定义的话,那么卡瑟希望王就是为昼这样的人而存在的。
“一定会相当幸福的吧,毕竟夜那么可爱,而且她已经不需要再担惊受怕的了。可是这样的结局,她真的会满意吗?”
被黑曜虫的胃所紧缚着,所压制着,劈开这一切的是比自己更加耀眼甚至能够照亮黑夜的光芒。而在那光芒之下的是昼那充满着活力的年轻的少年的笑脸,可是透过那笑容,卡瑟的眼中映满了战栗与罪恶,夜那空洞无神的双眸至今都令卡瑟揪心不已。夜并没有说错,杀死他哥哥的人就是卡瑟,所以即便夜再怎么责怪,卡瑟也无言以对,这一事实让刚刚有了一些干劲的卡瑟浑身无力。
现在的卡瑟正在首都佩奥蒂尔,作为参与了所有战斗的人,卡瑟对战局的走势比谁都清楚。
在引起了那么大的骚动的情况下,仍然没有过来的人一定就在首都中了,卡瑟大致算算是凯伦,佐恩和爱斯特尔三人。而龙霁和昼都已经先行退场了,作为那场战斗唯一的幸存者,卡瑟最后选择来到佩奥蒂尔,主动邀战。在全部的七人之中,卡瑟最为担心的就是昼,当时的卡瑟认为如果这个国家还有人能够战胜他的话,那一定就是昼了。而昼死去的现在,剩下的三人对卡瑟来说都是十分熟悉的人。
上次因为大意而输给了凯伦,可是凯伦自己也承认了如果卡瑟使用极晶陵墓的话,一定是赢不了的。爱斯特尔不太清楚详细的情况,但是卡瑟认为她的战斗局限性很大,战斗经验也不足,是个十分容易对付的对手。最后的佐恩,自上次以来就好久没见了,按照佐恩的性格一定会对那把剑进行仔细的研究和开发,所以在卡瑟的心中仍然要打上一个问号。稍稍整理了一下战况后,卡瑟像是解决了一个难题一般,放松地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有好好地看着我吗?诺亚……”
最后的最后,望着被子里渐渐冷却的咖啡,卡瑟说出了他埋葬在心底中无法释怀的叹息。
不知道是卡瑟误打误撞还是什么,在这个有点类似捉迷藏的自由选拔中,能否如愿以偿地遇到自己期望遇到的对手是件极为考验运气的事情。在那一晚掀起的轩然大波,似乎已经将主战场转移至了佩奥蒂尔的郊外,除了卡瑟之外的四人都开始认为佩奥蒂尔郊外的复杂山林是极佳的埋伏与隐藏的地点。
特别是对于两位远程的冒险者来说,所谓暗箭伤人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凯伦·斯蒂芬多漫步于山林之间,虽然他身着的深红色风衣与这片山林格格不入,但是在众多树荫庇护的这里,如果不走进就极难发现他的踪迹。平时的凯伦总是会与莉露一起行动,他的未婚妻的魔法【隔空获取】会为凯伦准备一切他想要的武器,但是这里只有凯伦一人,他只能带上自己最信赖的几件装备。但失去了莉露,对凯伦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凯伦·斯蒂芬多这个人比起失去自己珍视的人,更愿意葬身的那个人是自己,只有一个人的战斗让凯伦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冷峻而又专注的眼神,正盯着一切林间的缝隙。
【悲悯】以蓝色为主题的狙击步枪,拥有高精度的瞄准能力,并且附有专门安装魔法子弹的弹匣,能够自由地切换魔法子弹与普通子弹,还能够消除枪声,是凯伦·斯蒂芬多最喜欢的狙击枪,也是他所携带的唯一不是手枪的枪械。以自己得意的体术以及敏捷度为优先的凯伦·斯蒂芬多不是一个喜欢携带重火力枪械的枪手。
而凯伦那惊人的集中力,能够让他长时间地进行狙击的状态,此时映照在他冰冷瞳孔之中的是一个金发的熟悉的身影。同样是与这片山林格格不入的白色服装,爱斯特尔·洛尼正看似毫无防备地在林间走着,而凯伦将瞄准镜对准她的头部的瞬间,她也将目光朝向了这里。
“变化不少嘛,惊人的洞察力!”
双目交触,两边都是如同钢铁一般的坚毅斗志,从似乎要擦出火花的视线中迸发的是子弹和箭矢。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样的射击轨道,银色的子弹和金色的箭矢在这一刻再次碰撞在一起。从艾伦斯诺特袭击王城的那个晚上开始就缔结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一触即发。
被胆怯与过去束缚的爱斯特尔,原本还有存有软弱与迷茫的眼神此刻已经坚定无比,又或者说在看见凯伦·斯蒂芬多的瞬间她的目光又更锐利了几分。而凯伦那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目光,也在这一刻透露出了紧张与认真。
“嘭!”
仅仅只是简单的交锋,引起的爆炸就已经震裂了凯伦所匍匐着的山岩,凯伦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从山岩上翻滚跳跃下来,并且在这一期间,即使受到了射击姿势不稳定的影响,他也在空中精准地用狙击步枪射出了子弹。子弹不偏不倚地射向了爱斯特尔的头颅,而爱斯特尔也只是简单地弹拨了自己的弓弦,强劲的风便弹开了子弹。
无法原谅!爱斯特尔绝对无法原谅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给予了自己一生都不曾受到过的屈辱。但是又无可奈何,爱斯特尔明白,自己心中这股无法抹去的怨恨其实是对无用的自己所作出的抗议,可是爱斯特尔无法承认,所以她才会不断寻找,将心之矛头的尖顶对向凯伦。
向左移动,然后拉弓射箭,优秀的箭士爱斯特尔·洛尼也拥有不输于凯伦的精准度,而且弓箭这种东西更容易调整,更何况是用手中的精灵弓矢所射出的箭矢。
“风刺!”
将力量凝聚于指尖,拥有极高的速度与穿透力的箭矢呼啸着空气,快速地飞来。
但是凯伦却清楚地看到了,凭借多年身为枪手又或是天赋秉承的优秀动态视力看到了射向自己的那支箭,他格外轻松的躲开了射向自己的箭矢,凭借顺势翻滚躲在了崩碎的岩石堆后。
第一次的交锋终于停歇下来,双方都重归冷静。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遇啊,爱斯特尔小姐。”
“我可是无比盼望着这一时刻的来临啊。”
“也就是说,你是真的想打喽。”
“我早就知道自己当不了什么王的,从那一晚上过后我也没有任何的牵挂了,我还继续精进着自己的力量,就是能够把你给我的屈辱奉还给你。”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啊。不过,既然如此我也接受挑战了,毕竟女孩子是不会喜欢懦夫的。”
凯伦将狙击枪背在了身上,从腰间掏出了两把银色的手枪——【金色双子】,拥有超高精准度的连发型手枪。
“拉弓什么的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吧,尝尝这个。”
从岩石后突然转身,不断地扣动扳机,弹壳从枪膛中蹦出,扑入鼻翼的是火药的味道,在一瞬间大概打出了十发子弹。
但爱斯特尔似乎早就预知到了凯伦的行动,巨型的纺锤形光箭挟带着飓风吹散了一切的子弹,而那带有沉重魄力的箭矢正在快速地向凯伦逼近着。
“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啊,凯伦·斯蒂芬多,在我的印象里你是更加卑劣的男人。”
凯伦收起了双枪,对于这扑向自己的巨大光箭毫不在意。
“还真是被给了一个相当差的评价呢。”
下一瞬间,凯伦的身影消失了,不,这么说并不准确,是因为移动速度太快所以让人以为消失了,只要仔细捕捉还能看到。
只是……
“开什么玩笑。”
现在的凯伦·斯蒂芬多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音速的凯伦】。
他的未婚妻没有陪他继续战斗下去,但是却为他制作了更强的魔道具,跟手环一样原理的魔道具装备在小腿上,虽然移动速度并没有提升地那么恐怖,甚至刚刚只能赶上全力奔跑的卡瑟,但是凯伦的秘技“快速拔枪”在这样的状态中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爱斯特尔根本不知道凯伦会在什么时候开枪,等待着她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所以我说过了,你拉弓的速度太慢了。”
爱斯特尔从凯伦开始移动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警觉,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爱斯特尔也向后跳起,那颗逼近自己的无形的子弹,被从天而降的箭雨吹飞。而与此同时,箭已经射出了,凯伦似乎对自己的攻击失效而动摇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充满着劲道的一箭,凭借移动速度的优势,总算让箭射到了自己的左臂上,而没有受到致命伤。
“原本是为了预防你的近身战而事先埋伏下的光雨,没想到救了自己一命啊,只可惜没有射中你的右手不然快速拔枪就废了。”
“真是变得聪明了不少啊,爱斯特尔小姐,休息一下吧。”
凯伦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下,不慌不忙地将绿色的魔法弹装到弹匣中,朝着自己受伤的左臂扣动了扳机。
“在这只手没有完全愈合之前,和你战斗会失去相当大的优势,对于枪手来说一点点干扰就会影响射击的精准度。”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干什么,我们可是在同彼此战斗啊。”
“所以我让你冷静一下嘛,刚才还在想怎么诱导你,你似乎是自己踩进去,你应该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在你的脚下是我事先布置好的地雷阵哦。你刚才如果踩到地雷的话,战斗现在就已经结束。”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吗?”
爱斯特尔的声音在剧烈的爆炸声中逐渐消失,毫无疑问距离自己后方大概三米左右的地方刚刚突然爆炸了,虽然是小规模的爆炸并没有伤害到自己,但强烈的冲击波还是让爱斯特尔有些不能站稳。望向前方,凯伦似乎是在刚刚使用了快速拔枪朝着自己的身后射击了。
“现在你相信了吧。你放心,虽然你的行动被限制了,但为了防止再次被你的那个箭雨袭击,我是不会冒险接近你的。左臂上的伤也超痛,贸然发起进攻的话,不能保证射击的精度,而且你也可以在原地发起反击,再被射中一箭我就完蛋了。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刚才你使用的是治疗弹吧,这样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的,等你能够行动的时候,对我就很不利了吧。”
“但是你现在不也正在做一些小动作吗?”
凯伦突然眯起了眼睛,然后露出了苦笑。
“战斗的时候这点警觉还是要有的,不过你现在做什么我也不能阻止你。”
那是爱斯特尔最不喜欢看到的眼神,可凯伦总是这样摆出一副看穿了自己的眼神,这令爱斯特尔厌恶无比,原本爱斯特尔准备继续更加强力的箭阵,虽然凯伦无法干涉自己,但这种恶心的感觉让爱斯特尔无法做到。
自己又一次被凯伦戏耍了,当爱斯特尔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愤怒地拉起了弓弦。
“我不像卡瑟那小子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可是你的眼神总让我想起一个人,他拥有与你相同的金发。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却是是我在米格利亚的时候少数的朋友。”
爱斯特尔拉动弓弦的那纤细的手突然停止蓄力,因为凯伦·斯蒂芬多这个男人从未摆出过这样温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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